第十六章
权力就是金钱(1)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 空手套白狼"赚"了两千万
1992年6月，李真在北京河北办事处遇到了省财政厅副厅长，问：到北京干什么来啦？副厅长说：到财政部跑点外汇额度。李真说：好，多争取点，越多越好。当时他只是这么一说
，没想到会跟自己有多么大的关系。他是出于地位意识，必须得站在全局的高度，鼓励一下。当时他正跟吴庆五办交接手续，吴庆五忙着为下海做准备，李真把他的工作担起来了，一身兼二职，显得重要得不行，所以看问题也就有了高度。副厅长跑得更上劲了，不久外汇额度争取到了，当晚就告诉了李真，表现一下自己的政绩，想通过李真让省领导知道知道，说争取到了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这意味着什么？李真在脑子里画了个问号。他感到一个难得的机会在向他有走来。他想到了张家口卷烟厂厂长李国庭，想到了东方租赁公司河北办事处(简称东租冀办)主任张铁梦。
1992年8月，李真得知省财政厅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将要到位的消息后，告知他商界的朋友东租公司经理张铁梦，张的反应是：外汇额度到黑市炒卖能赚大钱，一定要他争取过来。1992年9月，李真打电话找到李国庭，说财政厅副厅长向财政部跑来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可以支持烟厂购买进口设备。李国庭说过去引进设备都是委托东方租赁公司河北办事处代理，先得向省财政厅打报告申请外汇额度。
李真马上让李国庭写报告，申请这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不久，李国庭来石家庄，住在河北宾馆。李真就给财政厅副厅长打电话："李国庭来了，想见见你。"副厅长说："我也想见见他。"李真在大厅里等着，把副厅长领进二楼一个套间。李国庭客气几句之后说："低档烟卖不出好价儿，打算进口一批原材辅料，生产点甲级烟，可增收1个亿，可是缺少外汇，能不能给点额度？"副厅长表示大力支持。在河北宾馆，李真让李国庭给省领导写了一份申请报告。他写道："我厂今年生产经营形势很好，市场淡季不淡，产品无库存，虽然中央采取限产政策，但调整产品结构，仍增效益，实现利税6．5亿，力争突破7亿大关，急需进口部分材料，迎接第四季度甲级烟生产，请拨给500万美元外汇额度，以应生产备料之需，也为实现今年第四季度和明年春节旺季市场需要和实现高经济效益奠定基础。特此报告。"随即，李国庭的申请被批准了。报告得到领导批示后，转到了财政厅，副厅长马上给烟厂先解决了1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正打算通知烟厂时，李真领着张铁梦来见他了。这是一个很巧的事，如果他们不是及时赶到，等财政厅通知烟厂，烟厂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的"暗箱操作"就不好进行了。李真向副厅长介绍了张铁梦，说由东租冀办负责给烟厂进口原材料，把外汇额度给张铁梦就行了。按原则这么办是不行的，谁的额度就给谁，至于让谁代理应该由烟厂说了算，但李真当时的权力很大。李真说："要快办，签进口合同等着用外汇。"于是第一次就给了250万美元，第二次给了250万美元，到11月，500万美元的外汇额度就全部给清了。外汇额度有了，剩下的问题是解决调汇资金。李真与张铁梦的选择是，以东租冀办名义，给省政府写报告，申请6000万元人民币贷款。此时，李真已经接任吴庆五的位置，直接将报告送省领导批准。拿到了报告，李真将电话打到河北省人民银行，直接找行长。结果银行稍有改变，将贷款对象调整为张家口烟厂，同时将贷款规模限定在5000万元。张家口烟厂却除了李国庭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应该说李国庭也不知道这件事，因为他写了报告递上去之后，根本就没指望会批下来，数额太大，肯定没戏，所以过后他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仅一个多月时间，东租公司先后用1∶5．514(调汇汇率：1美元兑换人民币5．514元)与1∶6．465的价格调出外汇500万美元。而当时的市场调剂价为1美元兑10元人民币。转而空手市场上抛出，除了归还省财政厅的2992．5万元以外，李真净赚回的差价是2000万元人民币。他第一次见到挣了这么多的钱，喜出望外，一连三天睡不着觉。
《燕赵都市报》纪剑铭文章说，吴庆五此时已经下海，正愁眉苦脸，一没资金，二没有项目可做。经商感到世态炎凉。吴庆五下海后曾先后在香港和内地注册了两家公司，在香港他注册了香港力龙有限公司，他为法人代表；在内地石家庄他注册了石家庄市龙昌装饰工程有限公司，他担任董事长。吴庆五对自己的经商能力是充满信心的。早在他辞职之前，他已经小小练了几把。那时，他利用自己的职权之便和个人编织的关系网，利用计划价和市场价之间的差额，从钢厂倒卖钢材，从炼油厂倒卖成品油，着实发了一笔小财，数额虽然不是太大，但他对日后经商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吴庆五当时没有想到，那时他之所以能赚钱，干什么都顺利，因为他当时位置特殊，能调动得起一切关系。然而，一旦他从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的职位上退下来后，情况就急转直下，大不相同了。这一点，直到他下海后才有了切肤之感。他向记者坦言道："到了真正下海以后，我发现自己的路走歪了。因为突然发现原来的情况都变化了，过去对你笑脸相迎、热情友好的人，一下子换了另一副面孔，变得不认识你了。眼睛看到的，办事不送礼、不求人，根本行不通。这样我过去坚持的道德观念在现实生活中就碰了壁，思想就发生了动摇，心想，社会现实就是这样，如果不去利用过去从政的领导关系和权力影响，我不但挣不到钱，连生活吃饭都成了问题。这样，我就完全解除了思想武装，在腐败思想面前完全缴械投降了。我不再是厌恶腐败现象，而是认为只能这样干，必须这样干。所以，我选择了权力变金钱的道路。"李真这时找到吴庆五，说明500万美元的外汇与5000万人民币的贷款之事，并说"你下海后有什么需要，我一定支持你。"稍后，吴庆五自己并带朋友先后两次从东租公司借款2000万元。即将李真炒外汇赚的2000万元提出用于自己经商，不幸的是，吴庆五自己的1000万元刚到手就玩丢了。
权力就是金钱(2)
1992年，吴庆五在办理了定居香港的手续后，就开始着手做一起大买卖。那时，他雄心勃勃、踌躇满志。通过他人介绍，他认识了港商A某，A已从朋友处得知了吴庆五的特殊背景和即将弃官从商的信息。对这位送上门的财神爷，A某热情有加。吴庆五刚到香港，家还没安顿好，A某便热情地邀请吴庆五住在他的家中，一日三餐、业余生活侍候得周周到到，令吴庆五十分感激。之后，他们两人谈到了合伙做生意的事儿，对这位港商的经济实力和为人信誉，吴庆五没有产生丝毫怀疑，便一口应承。当时，国内一些大中城市天然气管道还尚未普
及，故两人商议做罐装液化气的生意。A某讲，这个项目投资不大，收益挺高，大陆中等以上城市很有市场，只要你能投入1000万，这个项目就可以运作起来。
投资1000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为慎重起见，吴庆五让A某一面运作这件事，一面给他写个市场调查报告，看可行性如何。很快，A某将大陆罐装液化气市场调查报告交给了吴庆五。据报告反映，这个项目在大陆市场十分看好，回报率可达百分之五十。有了这份可行性报告作基础，吴庆五的心里有了底，回到石家庄，他即向李真谈及了此事，李真闻听后也很兴奋，表示全力支持。吴庆五说："这个项目至少投资1000万元才能运作起来，这么一大笔钱从哪儿筹呢？"李真满不在乎道："这事好办，我给铁梦说说，让他帮帮你。"很快，李真将张铁梦召来，谈了吴庆五想做罐装液化气生意的事儿，让张铁梦借给吴庆五1000万元。张铁梦对这个项目的前景心里也根本没有谱，但李真说了话，他不好不遵，便当即应承。之后不久，他按照吴庆五提供的港商A某的账号，汇上了1000万元人民币。
令吴庆五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港商A某竟然是个商界巨骗，当他取出张铁梦为吴庆五汇上的1000万元人民币后，立即携款而去，A某从此在香港失去了踪影，直到八年后吴庆五、李真等人入狱，他们也不知道A某拿着他们的1000万元在何处逍遥。吴庆五吃了这个哑巴亏，谁也不敢对谁讲，直到案发后专案组在调查张铁梦借出的1000万元公款去向时，才揭开了他被港商所骗的内幕。吴庆五自述：
第一笔大生意就是李真从东租公司给我"借"的1000万元，我把这钱打给了一个香港老板，想联合做液化气生意，没想到却被他骗了。
吴庆五可能并不知道他给了李真太过珍贵的东西。李真后来说："权力就是金钱，拿1000万元，我也不换秘书这个位置，因为这个位置，就是滚滚不断的财源。逢年过节，看我的人排着队，他们仅给我儿子的压岁钱，每年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元。"
李真并未将这倒汇的2000万元差价完全看作是还吴庆五的人情。1993年5、6月份，李真多次找张铁梦、吴庆五商量如何处置500万美元外汇额度所获利的2000万元人民币，李真的建议是"三一三余一，三个人平均分配"的方案，张铁梦、吴庆五均表示同意。同年7、8月份的一天，李真与吴庆五、张铁梦在北京市新大都饭店密谋，商量如何将此款付给李真、吴庆五。但未果。就在他们密谋瓜分这笔不义之财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年10月，石家庄市人民检察院根据群众举报，以张铁梦涉嫌挪用公款对其立案侦查并迅速采取了刑事拘留。张铁梦被拘留后，李真和吴庆五都慌了神，为把张铁梦捞出来，两人分头奔走呼号。在他们的积极奔走下，张铁梦很快被救了出来，先是取保候审，紧接着又恢复了职务。从看守所里走出来的张铁梦对李真、吴庆五危难之中伸出的援助之手自然是感激不尽，三个人的政治经济同盟更加坚固。